旧文搬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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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萝丝睡觉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十点事情了。
约翰拖着有些疲惫的四肢完成了洗漱，在身上的热气还没有散开前打开了客厅的暖气。茶几上摆着之前没有看完的书，他抽出夹在中间的书签，从上次没有看完的地方细细阅读起来。
书很厚，一时半刻是读不完的。所以在看到又一个段落的时候，约翰起身到厨房冲了一壶的姜茶，顺便活动筋骨。墙上的钟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将时针挪到了十二，原本有些寒凉的房间被暖气烤得暖烘烘的，但是夏洛克依旧没有回来。约翰算算，夏洛克已经在外面奔波快要大半天了，这在萝丝诞生后就很少见。
起雾的玻璃外还下着雨，淅沥淅沥的声音细小朦胧。约翰又读过一章节，他已经开始有些困意，所以即便担心，约翰还是决定只再等五分钟──以前也不是没有夏洛克夜不归宿的前科──明天他就得回到工作岗位了，他需要足够的体力和专注力。
门把喀擦声被压下，约翰抬头，只看见夏洛克全身湿冷，嘴唇被冻得发紫，脸上却晕着不正常的红色。 「老天，你不会在路上买个伞或者是雨衣吗？」约翰慌张的把夏洛克身上湿答答的衣服脱去，用一条条的毯子把夏洛克散着过高温度的身体包住。桌上的姜茶已经放太久冷了，约翰将茶壶里剩的茶水倒进水槽，泡新的一壶的同时给夏洛克量体温，不出所料，已经烧起来了。 「你还可以吗？我带你回房间休息？」
「我不需要休息。」带着浓厚的鼻音，夏洛克拒绝了约翰的提议。拽着身上的毯子，他摇摇晃晃得站起来，踱着发虚的步子从被丢在一旁的湿衣服里抽出被塑胶袋包得严密的信封袋。他从里面抽出所有的纸质资料，上面有过度用力的红色原子笔迹，墨水晕染了一大块。夏洛克又从笔筒里抽出一支原子笔，在近乎写满红色的字迹的资料上头又盖上蓝色的。
约翰端着茶，将热茶和药丸强硬得塞进夏洛克空着的手里。 「那些事情可以先等。」约翰说。 「但你必须先休息。老天，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回来的，你还发着高烧！」
「不过是身体接触到病毒又因为失温所导致的一场排异反应而已，不需要太大惊小怪。」夏洛克打了个喷嚏，从纸盒抽出张纸巾擤鼻涕。他晃晃手上的原子笔。 「现在比较重要的是──」
「──是你吃完药喝完茶后赶快去躺平睡觉。」约翰抢过夏洛克手上的原子笔，将它放回笔筒里。 「听着，我知道麦考夫的事情你很担心──」
「我才不担心那个──」
「──但你也必须先要照顾好自己。你自己不也说，这次的敌人非常的难搞？你如果没有处在最佳状态，又怎么有办法打胜仗？」
夏洛克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为了压抑一阵咳嗽而闭上嘴。 「我必须收回我的话。」缓过气之后，夏洛克说：「但就另外一种方面来说，也算是非常难搞。」
约翰不明所以。 「我只知道如果你再不去休息，到时后真的会变成非常难搞的肺炎，而照你的说法，到时候我们将要面对是非常难搞的人，我不希望你是抱着病身子的。」
「不，不是那种。」夏洛克又开始咳嗽。 「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了，我不该只将原因丢给外界因素，而忘记去看内部因素，这让所有的推理都错了，一切都不对……」
约翰会意得瞪大眼睛。 「你已经烧糊涂了。」他呐呐得说。 「你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带你去休息。」
夏洛克哼哼。 「麦考夫不是个会坐以待毙的人，假设他是被迫躲起来的话，肯定会留下线索的。蓓尔梅尔和第欧根尼是藏匿线索最好的地方，一来保安严谨，人口过滤的方式缜密，再加上还有安西亚在。如果因为某些原因他无法信任身边的人的话，那么他也会在可行的地方留下记号让我知道而不是销声匿迹。
「但他什么都没有留下，还变卖掉所有的资产。也就是说，『麦考夫因为什么人而躲起来』的假设并不成立，打从一开始，麦考夫就没有要『躲』什么，他是自愿消失的且不希望有任何人找到他。」夏洛克飞快地说，夹杂着几声咳嗽。 「问题来了：为什么麦考夫要放弃他现在所有的一切消失？他为什么离开了他好不容易得手的位子？当检查过蓓尔梅尔之后我就有所怀疑，但我仍然坚持麦考夫是不得已藏起来的，直到和斯莫伍德女士的话，我才真的确定下来。只有他才有办法将消息断得如此干净。」
「不，夏洛克，你完全不知道你现在是在说什么，你现在最好躺下来，以免你之后为你现在荒谬的推论羞愧而死。」约翰扯了扯夏洛克的手臂。 「快起来，我等早上去请个假，你需要休息。」
「*当你排除了所有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即便是再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是唯一的真相。」夏洛克甩开了约翰的手。 「我不懂你是在抗拒什么，这是最有可能的一个原因，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有很多事情就可以说得通了。」
「但你是在怀疑我们！」约翰近乎崩溃的抓着脑袋上的头发。 「你是在怀疑我们，夏洛克！」
「正确来说，不只是我们。」夏洛克回道：「我怀疑的是包括我们在内的所有人。」
「这依然很荒谬！我是说，你现在怀疑的全部都是你所熟悉的人，我、你、葛雷格、尤莉丝、安西亚……」
「是的，我怀疑的是包括你所指的那些人的人。」夏洛克承认，又用一张卫生纸揉了揉鼻子。 「因为我们之中的一些人，所以麦考夫才离开。这个推论就让他为什么没有留下线索、还有全部变卖的财产以及他的所有财产上消失的三百万都变得合情合里，虽然这依旧无法理清楚他的理由。」
约翰还想说什么，但他看见夏洛克被拧的泛白的指节，又听见了萝丝的哭声。 「我们之后再提这个事情。」他道：「但现在，你先去休息，我去哄萝丝。」
夏洛克点点头，又擤了次鼻子。
萝丝的纸尿布湿了，她的小肚子也发出咕咕的抱怨声，约翰再换过尿片后泡了热牛奶，中间又哄夏洛克回道床上去睡，夏洛克好像打定主意要在他最喜欢的沙发上生根，扯过毯子就把自己盖得严实，仅露出一点点卷发。幼稚的举动让约翰好气又好向，只得再次哄睡萝丝后好声好气的将夏洛克扛回床上。
稍稍先开窗帘，镜面上仍然一片雾气，约翰将窗面的小水滴抹去。雨仍然没有停，伦敦的街头起了浓雾，让他不论怎么眯起眼睛，也看不清楚对街的原本样貌。吐了口气，约翰将窗帘放下。房间里的暖气刚开，所以显得有些冷。夏洛克将自己蜷缩起来，沉重得呼吸时不时带上几声闷咳。
约翰叹息，带上门。
※
即便生起病来，夏洛克仍然是夏洛克，总是没有办法安份。待烧一退，他就又开始穿梭在各个大街小巷去找麦考夫可能遗留的蛛丝马迹，还抽空解决大大小小的案件，这让他的感冒迟迟无法痊愈，还会偶尔发热。葛雷格发过两三次的关心简讯，都由约翰代回了。
放下手机，约翰将哈德森太太煮好的鸡汤面加热后盛到碗里。昨天夏洛克冲得太快，又再次着凉，发起小烧来。这次他联合葛雷格压了夏洛克好好待在床上休憩，夏洛克至少可以安份好段时间。
他托着碗盘到了卧房，就见夏洛克又再手机上敲敲打打的，约翰放下手上的食物，一把抢过夏洛克想要藏起来的手机。 「我们说过了，你这几天都不能碰任何案子和手机，只能好好休息。」
「那完全不是案子。」夏洛克皱着眉头。
「那是什么？」
「不过就是单纯的聊天。」夏洛克耸肩，抢过约翰摆在床头柜的午餐，吃了一口之后嫌弃的皱眉。 「这是什么？鸡汤面？完全没有味道，面还糊了。」
「大概是我刚刚加热过头了。」约翰拉过张椅子坐下，萝丝为了免遭夏洛克身上的病毒体的罪，早上的时候就被送到楼下给哈德森太太照顾。少掉小孩子的闹腾，现在他们比较有时间去梳理手头上的问题。
象征性的三两口吞掉碗里的面条，夏洛克将半空的餐盘放到旁边。 「当你保持这个表情时，总是你想要长篇大论的时候。」他淡色的眼睛瞥眼约翰，撇撇嘴。 「有鉴于我今天除去盥洗外一直待在床上，你不是想要跟我谈谈多休息的问题，也不是最近的案子，因为没有什么难的，我们都解决了。你想跟我说的是之前的推论，但我也不知道那能谈论什么。」
约翰抿抿唇，双手放在膝盖上。 「我只是想问你还好吗？」
「你也看到了，约翰，我很好。」
「你知道我不是指你的身体状况。」约翰揉了揉后颈。 「我是说在得出那个结论之后，你就一直不让自己休息，我们都很担心你。」
夏洛克淡淡看了约翰眼。 「*关心则乱(Caring is not an advantage)，约翰。」
「夏洛克──」
「不，我讲述的是事实。」夏洛克说。 「当你的感性多过于理性的时候，所有的推论都将会包含私情，那么结果就会带着或多或少的偏差。所以，是的，当然，我很好。」
约翰紧皱着眉头，想在说什么，刚刚他从夏洛克那没收来的手机就发出简讯通知声。夏洛克一听，眼睛放出一顺的精光，他抢过手机滑开。 「我想我们终于向前一大步了。」夏洛克想要跳起来，却又被眼明手快的约翰押回床上。
「怎么回事？是谁传给你的？」
「安西亚。她帮我们弄到了去谢林弗的通行证了。」夏洛克低下头，手指快速得敲打着回覆讯息。
「你要去看尤莉丝？在这个时间点？」
「是的，这有什么问题吗？」夏洛克恍然大悟的啊了声。 「放心，时间点是在明天，今天我还是会在床上好好待着的。虽然我认为这实在是非常的没有效率。」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突然想要去看你妹妹了？她现在一句话都不说了，你可以从她那里得到什么线索？」
夏洛克按掉手机。 「我不认为她现在会保持沉默，在这场事件是她推波助澜的情况下。」
「她？你是说……之前的事情？」
「她那时候把我们三个人分别的关起来。如果没有做手脚的话你认为麦考夫会心慌成那样子吗？」夏洛克抽出垫在腰背上的枕头，无聊得拍松它。 「她就算不是主谋，也会是帮凶。」
「而你这是要去面对面质询她？」
「质询太过严厉了点。」夏洛克勾起嘴角。 「我更偏好的字眼是：挖掘。」
*取自小说福尔摩斯
*取自BBC里麦哥曾说过的话